难忘的焖馒头

    出差到泉城,车过平原县的辛桥村,思绪突然一下子回了五十年前,回想起我曾在此地吃过的一碗焖馒头。
    那是在一九六七年初春,乍暖还寒,光秃秃的树上还看不到些许绿色。从大清早出发,奔波了大半天的我和父亲,早已满身疲惫、饥肠辘辘了。
    父亲原本是一名语文教师,满腹锦绣文章。文革一开始,父亲的命运就遽然被改变了,蹲牛棚、戴高帽、游街示众……在经历一年多的批斗之后,父亲被撵回老家沙窝屯,工资也停了,全家立刻陷入了困顿之中。
    记得列夫·托尔斯泰曾经说过,幸福的家庭都是一样的,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。当时我们全家几口人,地无一陇,房无一间,连个遮风避雨的地方也没有。父亲和母亲东拼西凑了300多元钱,买了三间土坯房,破破烂烂的,需要简单地修缮一下,特别是能看到透亮天空的屋顶。
    修屋顶需要荻子。父亲打听到平原的一个地方荻子卖得很便宜,头天晚上就找生产队长借驴车,准备好了捆荻子的绳子。第二天天还没亮,还在睡梦中的我,就被父亲从床上拽起来,睡眼朦胧地喝了一碗母亲早就熬好的黏粥就出发了。父亲被学校辞退后,在艰辛的生活中早就学会了使用各种农具,还练成了一个车把式;我那时十岁,在早晚喝稀、中午吃干的岁月里,身体虽然单薄,但已经很“中用”了,推推拽拽,抬抬扛扛,成了父母劳作时的一个好帮手。
    “爸爸,我饿了!”我摸着干瘪的肚皮无精打采。从武城到平原,再到买好荻子,装好车,已经是下午两点了,早晨的稀粥早就消耗殆尽了。
    “小,坚持一会,找个饭店给你买好吃的。 ”父亲说。
    凑巧,路过辛桥的时候,发现了一家饭店,孤零零地立在桥头处,低矮的一间小屋。停好车,我们走进去,屋内只有几排简陋的桌椅。在室内昏暗的阳光下,父亲仔细观察一个写有菜单的小黑板,从上到下看了几遍后,父亲狠了狠心,点了一份焖馒头,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张一角、一张五分的纸币递给了老板。几分钟后,一盘焖馒头放在了我们面前,碧绿的菜叶、方方正正的馒头小块,下面有一层淡淡的汤汁。还没动筷子,我的口水就流出来了。
    “吃吧,小!”父亲一把把盘子推到我面前。在饥饿面前,任何食物都是美味,何况又是在那个时代,平常百姓很难吃到的焖馒头。三下五除二,我就吃下了大半,才觉得肚里好像有了点着落。忽然想起父亲还没有吃,就喊父亲一起吃。
    “爸不饿,早晨喝了两碗粥呢”,父亲摸了一下我的头,“慢慢吃,吃饱啦,咱们好赶路。 ”这是我长到十岁,吃得最好的一顿饭,用今天的话说,赛过山珍海味,最后盘子底都被舔得精光。
    在那难忘的岁月里,我们全家相亲相爱,守望互助,度过了十年浩劫。艰难困苦,玉汝乃成。我们姊妹几个都成长成人,学有专长,我也成为了一家企业的负责人。因为工作关系,我去过很多地方,吃过很多名吃,五十年过去了,我最爱吃的仍是焖馒头。久而久之,单位食堂的师傅,也知道了我的爱好,经常变着花样,用肉焖、用鸡蛋焖……无论是用什么菜蔬,只要有焖馒头,我就会胃口大开。
    哦,难忘的焖馒头……
    张巍(作者系武城吉强纸业董事长)

德州新闻网版权与免责声明:

①凡本网注明“来源:德州新闻网”的所有作品,版权均属于德州新闻网,未经本网授权不得转载、摘编或利用其它方式使用上述作品。已经本网授权使用作品的,应在授权范围内使用,并注明“来源: 德州新闻网”。违反上述声明者,本网将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。

②凡本网注明“来源:XXX(非德州新闻网)”的作品,均转载自其它媒体,转载目的在于传递更多信息,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。

③鉴于本网发布稿件来源广泛、数量较多,如因作者联系方式不详或其它原因未能与著作权拥有者取得联系,著作权人发现本网转载了其拥有著作权的作品时,请主动与本网联系,提供相关证明材料,我网将及时处理。